墨染塵深邃的眸子映照著她不染纖塵的臉，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下。

冰璃沫身子一縮，這麽炙熱的眼神她怎麽會不懂？

她的修為比墨染塵高出許多，但是她並不想以暴制暴，這樣的方式或許可以一時阻止他，但是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。反而還會激發起對方的求勝欲和征服欲，並為之不斷付出努力。

別人她不敢肯定，但墨染塵，她相信絕對是這種人。

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定不移地表明自己的立場，讓墨染塵知道他們之間永遠有一條跨越不了的鴻溝，不管怎麽努力，結果也徒勞。

她慌亂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，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冷漠。不知道自己怎麽了，一看見墨染塵就會手足無措，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目光，害怕會陷入那沈沈的愛意裏。
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……

這份深情她承擔不起，墨染塵也擔不起那份責任！

不是她不信任墨染塵會為自己付出一切，而是太了解他，知道他一旦有半分希望就會不顧一切。她不想讓他承擔未知的風險。

“大膽墨染塵！你可知道調戲師父是什麽罪？難道你忘了天雷之刑有多痛了嗎？”

墨染塵啞然失笑：“我不記得自己的傷有多重，只是看到某人受傷的時候，我好像正被淩遲。”

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冰璃沫，將自己當日在天雷陣外說的話忘得一幹二凈。

冰璃沫又羞又氣：“閉嘴！我怎麽會收了你這麽個傻徒弟？”

墨染塵道：“你鬧小脾氣時的模樣，雖然野蠻，不過，也有幾分可愛……”

這赤裸裸的調戲讓冰璃沫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又一絲紅暈，不過很快就被她調起寒氣壓了下去。

這樣下去不行，原本冷漠少語的墨染塵已經變了，變得花言巧語一套一套的，惹得她有些招架不住。

“放肆！”冰璃沫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他的胸口，一個轉身讓自己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，道：“少在這給我油嘴滑舌，墨染塵，請你看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，我冰璃沫不是你可以高攀得起的人！”

她努力讓自己說得霸氣一些，這樣子才襯得上她為人師表的身份。

見她真的動怒了，墨染塵臉色一沈，緊握著自己的雙拳抿嘴不語。胸口上紅紅的掌印火辣辣地疼他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。

她轉過身子，給他留下一個高傲的背影，冷冷道：“以後要是再敢讓我聽見半句不敬的話，為師就親自廢了你！”

心裏已經做好準備把他當成徒弟，可是見到的時候就方寸大亂，還讓他再次親了自己，冰璃沫恨不得拿塊豆腐把自己撞暈。

墨染塵身子一僵，心中閃過那日她在天雷陣裏說過的話，她說：你沒有資格愛我！你我之間，只有師徒之情。

往事歷歷在目，心狠狠的痛著，他心底最不願面對的事一再被掀起。

她，果然還是不肯正視自己的內心嗎？

墨染塵知道她心裏有他，否則也不會拼命保他的命，也不會欣然接受他的吻。

他也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這樣，這種感情自己根本控制不住，就想討她歡心，給她最好的一切，跟她粘在一起，收獲她所有的目光……

可她，依舊堅持他們之間只是師徒，也只能是師徒。

他答應了她要把她當做師父，只是還沒有答應自己。

許久，他才緩緩說道：“我記下了！”

記下她有她的小驕傲，記住她變臉變得很快，但是他半分也氣不起來。

“記下了就好，以後你只能把我當成師父。”

她未挪步，輕輕握住自己的衣袖。

墨染塵情不自禁地從後背抱住她瘦小的身子，一只手就可以將她完全攬在自己的懷裏，但是他卻用了兩只手，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著，腦袋正好貼在他胸口的位置。

身子一僵，不自然地扭動了幾下，卻讓墨染塵抱得更用力了。

她有幾分期待他不顧一切一直地抱著自己。她孤獨太久了，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。可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，他們不可能有好的結果。

就把這個擁抱當成是最後的獎勵吧，這麽想著，冰璃沫才任由自己在他懷裏多停留了片刻。

墨染塵上半身裸露著，炙熱的肌膚貼著冰璃沫的背，呼吸也離她越來越近……

“放開我！”冰璃沫猛然推開他，道：“你逾矩了！以後，離我三尺遠！”

墨染塵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，只因她的話，心底又寒了幾分。

望著平靜的水池，月色越加濃重，心中不免升起一陣悲涼。

墨染塵沒頭沒腦地道了句：“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哪天魔族入侵，天地色變，六界的法則都不覆存在，你會不會考慮和我仗劍天涯？”

冰璃沫脫口欲言，硬生生忍了片刻才道：“天地都變了，我跟你還能去哪？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奢望罷了。”

想要往前走，墨染塵一把抓住她的手，很快又放開：“我從不覺得你我的一生就該碌碌無為，平庸至死！你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很多，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？”

他抱著最後的希望，只要她說要，他願意拋棄一切來賭，哪怕是他母親的下落！

“不要！如果你不能作為我的徒弟，那你只能離開這裏，與我為敵。我從一開始就給了你選擇，路是你自己選的，即使身死亦不可以後悔。”

“那是基於你相信我沒有傷天害理的基礎上，假如哪天真的錯了，你會不會依舊護短？”

“不會！我年輕時不懂事會護短，可現在不會了，我會秉公處理。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也不會自甘承受三日雷鞭之刑，我會毫不猶豫地制裁你！”

她說完堅定地離去，所有的感情都像丟在地上的那堆臟衣服，雖然還很完整，但是沾滿了酸臭的汗液丟在地上任人踩踏，連多看一眼都顯得多餘。

他把自己丟在空無一人的後山，夜風習習，只裹了一條毯子在腰間也感覺不到一絲冷意，他的心，比這寂靜的夜還冷。

墨染塵痛苦地閉上眼睛，一滴淚水緩緩滑落，他伸出手掌接住那滴淚，小小的一點停在手掌中卻好似有千斤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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